他大步走过去,那名店员刚露出职业笑容要问他需要什么,他就已经转头,问那个孩子:小朋友你要什么?慢慢说,别着急。
小孩子侧脸抬头看向他,眼神单纯清澈,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对他这样的孩子,存在多少恶意。
你看这店员,服务行业,每天都可能被客人为难,他们体会过被刁难的痛苦,却在面对一个有缺陷的孩子时,把这份刁难施加在对方身上,然后得到一种高高在上的、隐秘的快乐。
仿佛这样自己就和那些刁难过自己的上帝们,是一样的了。
难怪都说:人性最大的恶,就是在自己最小的权力范围内,最大限度的为难别人。[1]
本质就是欺软怕硬。
当蒋淮南出声询问孩子,表现出友善的姿态后,对方立马露出尴尬又惶恐的神色来。
还咕哝道:理他干嘛,就是个傻子,也不知道进来干什么,吓到客人等下又有话说
要是平时蒋淮南听到这话最多也就当没听见,可谁叫他今天心情不好呢,很不介意当一次恶客。
于是他抬头,阴着脸这个店员道:请你闭嘴,可以吗?
对方不情不愿的闭嘴,看他一下,转身就走到了一边,不接待他了。
接着是一名女店员过来,笑容有些尴尬,小心的问道:呃两位需要点什么呢?
蒋淮南低头,问小孩:你要什么?
小孩似乎没听懂他说什么,歪着头,懵懂的看着他,嘴里咕哝着模糊的音节。
蒋淮南打量着孩子整洁的衣服,看起来应该是被家里人悉心照顾的,是自己跑出来的,还是家里人带着来的?
于是他问:你家里人呢?你家的大人有没有来?
这回小孩听懂了,他急急忙忙的跑出去,没到一分钟,蒋淮南刚和店员说完他要一杯卡布奇诺外带,小孩就拉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进来了。
西裤衬衫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手腕上还戴着一块名表,看来家境很不错。
开口是不同于容城人的南方口音,解释道:实在对不起哦,给你们添麻烦了,我家小孩身体不好,医生交代要多让他接触社会,提高社会适应能力,他在家说想试试妈妈早上喝的苦东西,我就带他出来了。
唐氏儿的心理康复训练,蒋淮南理解的点点头,笑道:不麻烦。
老人客气的又道声不好意思,然后给孩子点了杯甜甜的热的焦糖玛奇朵。
小孩很快就得到一杯热乎乎的焦糖玛奇朵,他捧着杯子的时候,眼睛放出光来,神情乖巧又满足,蒋淮南想到了他给猫条时的糕糕,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。
然后问他爷爷:孩子有试过做针灸吗?
老人叹口气:做过是做过,但没做几次,他妈妈觉得没有用,一直是看的西医。
蒋淮南明白了,哦了声,没有说什么。
看医生就是这样的,不信的话,就是没有缘分,有时候和医生技术好不好没有太大关系。
恰好这时他点的卡布奇诺做好了,他接过来,回头时祖孙俩已经离开了咖啡店,他深吸口气,向温苓那边走去。
自从蒋淮南进来后,温苓就侧着身,用半边后脑勺对着他的方向。
她不想让蒋淮南注意到自己,但却暗暗的留意着那边的动静,看见他主动为孩子解围时,心里多少有些自得。
看吧,我就说如果是蒋淮南,他才不会这么冷漠的袖手旁观。他一直都这样纯粹简单,觉得对的事一定会做,不管时间过去多久,他的赤忱之心永远保持着。
闹剧结束,她看到蒋淮南往这边来了,连忙收回目光。
心跳得厉害,她知道蒋淮南应该是来找自己的,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,会说什么
温苓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非常矛盾。
一方面她觉得自己食言,对蒋淮南有些愧疚,同时这确实是一次相亲,让熟人撞见,多少有点尴尬,所以她不想让蒋淮南看到。
可另一方面,她又隐隐期待蒋淮南看到自己,看到她在和别的男人相亲甚至是约会,期待看到他的反应,最好能验证她的想象。
他说过已经喜欢上她了的,不是吗?
这种矛盾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来回交锋,耳边还有相亲对象的声音:这孩子真是可怜,以后怎么办,生活都未必不能自理,产前筛查真的太重要了,我觉得无法接受我的孩子是这样
吧啦吧啦说一大堆,温苓听得心里烦躁极了,只能不停的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冲动。
别说还有个蒋淮南了,就是没有蒋淮南,他们俩都不可能合适!
阿苓?你怎么在这里,这么巧啊。